第4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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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沈寺城這兩天溫度降低了一些，前兩天還是艷陽高照的天氣，如今晚間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。
瑞雪兆豐年。
這在過去幾十年都無雪的沈寺城可是個好兆頭。
可遠方越逼越近的炮火、硝煙早已成了所有人的午夜噩夢，人心惶惶的戰事早就把往日繁華的街市清成了空城，今年的新年大抵是過不安生了。
許言蜜從太陽剛開始落山時就一直站在門外等程汀南回來。
自從蘇州城回來，她頭上就一直懸著把劍，牽引繩索的那段握在程汀南的手裏，如今就只等著熟悉的汽車聲駛進別墅，宣判最終的生死結局。
“дорогая，已經很晚了，還是進裏面等阿喻吧。”
愛麗把皮草披在她肩上，勸了兩句看人還是一點跟自己回去的意思都沒有，也站定在門口嘆了口氣。
“дорогая，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，就像阿喻當年非要從軍，最開始我幾乎每個月都要給他寫封信，唯恐聯系斷了，之後看到的就是他的屍體。”
精神緊繃了整整一天，現在任何外界的刺激都能讓這根名為“理智”的弦崩斷。
身體幾乎已經被冷風吹僵了，許言蜜動了動已經沒有知覺的手指，轉頭看向愛麗，聲音輕得一陣風都能吹散。
“那您跟程伯父為什麽又會同意他從軍。”
“因為，他說他想保護想保護的人。”
愛麗垂下了唇角，向來情緒外放的她連悲傷都很明顯，雖然已經知道程汀南小時候的很多事，但這還是第一次聽她提起程家那兩位長輩。
“其實阿喻的祖父祖母就是死在外寇手裏的，他當時年紀還很小，但卻把這件事完完整整的記下了，明明是不喜歡吵鬧和血腥的性子，但長大後還是選擇了做軍人。”
那還是外寇剛剛盯上淮南地區的時候，程禹寒出國參加畫展，閑暇的程老爺子帶著妻孫兒媳外出采風，卻不慎撞上了一批潛進地界的敵兵，還被挾持著往最近的村莊帶路。
程家祖上幾代都有文人風骨的固執，可殺不可辱，也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家國的事，所以兩位老人毫無意外成了他們的木倉下冤魂。
如果後來不是淮南地區的軍方及時趕到，當時也在車上的程汀南跟愛麗一定也會慘遭不測。
外寇是畜生，是強盜，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，柔弱的女人跟稚嫩的孩童都是他們最喜歡的“玩具”，慘叫和鮮血激不起他們的任何同情心。
所以幾年前兒子突然要參軍的時候，程氏夫婦兩人誰都沒有反對，畢竟這一切選擇都有跡可循。
因為親眼目睹親人慘死外寇之手，之後才有了後來的棄文從軍，成了整個淮南地區的“程少帥”，即使被戴上無形的枷鎖也無怨言，情願擔上與自己無關的責任。
他說他想保護想保護的人，可卻在害怕自己不能永遠陪在愛人身邊。
原來，自己的愛人一直都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。
許言蜜啞然：“……我知道，但我還是……”
還是無法想象到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程汀南，自己應該怎麽辦。
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，雖然知曉書中相關主角的命運，可卻無法預判程汀南這個從未在原文裏出現過的角色如何。
況且因為自己的出現，接二連三引發的蝴蝶效應早就改變了書中的原劇情。
人性都是自私的，在這個動蕩的年代總要有人犧牲來推動時期的進步，可她不希望那裏面的人有程汀南。
雪不知不覺越下越大，仿佛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發間，就能當是跟共同經歷這場大雪的人一起白了頭。
程汀南回許家的時候，許言蜜的鼻尖已經被凍得通紅，拿著傘的小喜跟愛麗焦急的站在身側不敢上前，白雪幾乎已經蓋住了她的烏發。
她如往常一樣朝自己笑，蜜茶色的杏眼很亮，裏面只裝下一個人。
“阿喻你回來了，餓不餓？”
“……冷嗎，為什麽在這裏等我。”
程汀南伸手覆上她的臉頰，果不其然觸手一片冰涼。
帶著愛人身上溫度的大氅幾近埋住了許言蜜整個人，她沒去管發間融化的雪水，伸著胳膊黏人的跟愛人擁抱。
“阿喻，你看又下雪了，等雪化了你再陪我回蘇州城一趟好不好，那裏的山上一定開滿了杜鵑花。”
“離開前都沒有好好跟外公外婆說上話，等雪停了我們再去看他們好不好，你還帶我去釣魚，我這次不會再睡著了，去年沒有一起過成元宵節，今年我還要一只小貓燈籠……”
愛麗察覺到兒子的沈默，似是對某些事已有猜測。
看著雪中擁抱的兩人，她最終還是別過臉掩是眼角的濕潤，帶著小喜離開了。
程汀南跟許言蜜脖頸相纏，輕吻她耳下的那片皮膚，雪花落在面上又化成水珠，浸在鈷藍色的眼睛上，分不清順著長睫落下的究竟是什麽。
他說：“言言，明年我一定陪你等雪化，跟你一起回蘇州城看杜鵑花。”
去年愛人送許言蜜的雪花項鏈早在頸間被暖熱，可她心卻在期待已久的大雪中墜入了萬裏冰封的深淵。
……
程汀南跟許言蜜的訂婚宴定在這個月的十二號，滿心期待的日子原本就只剩下了三天。
請帖還沒來得及發出去，但許家早已經做好了迎接喜事的準備，喜艷的紅綢幾乎布滿了整個許宅。
很湊巧，大帥命程汀南這月十三號帶著淮南軍隊趕去前線支援，就在在訂婚宴的第二天。
外出籌集軍需物資的許尚謙他們終歸還是在婚宴前一天趕了回來，得知程汀南被派去了淮南邊境支援，壓抑的沈默一直持續到婚宴當天。
許言蜜依舊堅持要把所有的儀式舉行完。
淮南邊境被攻破，外寇早已擴散進淮南地界之中。
這一仗打起來不知道會持續多久，也無人預判根基早已不穩的淮南軍隊究竟有多少勝算。
利己主義者永遠不會考慮百姓的安慰，只在乎自己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下去，所以褪去往日和善的面目醜陋至極。
偌大淮南地區兵力全部集中在沈寺城，將這座中心城市圍成了一座銅墻鐵壁，卻把程汀南手下帶得的淮南軍隊全部排除在外，孤立無援面對外寇的槍林彈雨。
這是一個除掉這股獨立勢力的好時機，大帥決定派他去支援前線的時候，或許根本就沒有存著讓他回來的念頭。
即使，早就知道他有一個即將過門的未婚妻。
空蕩蕩的訂婚宴，只有雙方的父母正坐高堂，唯一的觀禮者是在城中呼嘯的風雪，即將分別的新人被迫再次經歷一場生死考驗。
許言蜜給程禹寒和愛麗奉茶，未施粉黛的面容依舊俏麗嬌美，只是對比起往日的明艷，如今她的笑裏摻雜了很多別樣情愫。
“父親，母親，兒媳許言蜜給你們磕頭了。”
韓茜別過臉不再看面前跪著的這對孩子，早已泣不成聲，許尚謙好似一夜白了頭，神情憔悴的攬過妻子沈默不言。
許照溫把他們扶來，眼眶很紅，而後把雙方父母早就準備好的紅封放到他們手裏，表示對這對新人的肯定。
許管家悄悄用袖子抹眼睛，沖著空無賓客的宴堂高呼“禮成”。
許言蜜鐵了心就認定程汀南一個人，就算他回不來也要做他的妻子。
在戰爭前夕的風雪裏，她把自己交付給了這個唯一愛著的男人，卑劣的企圖留下這點最後的聯系。
……
天微亮，幾萬的淮南軍隊已經全部整裝待畢。
他們這個人數算是人數較少的一支，但驍勇善戰，也很擁護程汀南這個唯一的少帥。
這或許也是大帥一直想要拉攏淮南軍隊卻也十分忌憚的原因。
程汀南早已穿戴整齊。
他一夜沒睡，坐在床邊看著熟睡著的人很長時間。
連續幾天的壓抑在昨晚的瘋狂裏全部爆發，歡·愛似成了麻痹神經的良藥，引得人在未知危險裏無知無覺的沈淪。
許言蜜哭著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“別忘了我們的婚期，我會等你回來”。
他記得，承諾了，就會拼盡全力回來見她。
“言言，等我回來。”
溫熱的吻落在額頭，唯恐留念，一觸即離。
許言蜜沒能在愛人離開前跟他見上最後一面，可得了承諾心就有期盼。
畢竟愛人許諾過自己的一直都有做到。
她賭蘇州城的杜鵑花開遍滿山遍野的時候，程汀南能回來陪自己一起看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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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寺城這兩天溫度降低了一些，前兩天還是艷陽高照的天氣，如今晚間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。
瑞雪兆豐年。
這在過去幾十年都無雪的沈寺城可是個好兆頭。
可遠方越逼越近的炮火、硝煙早已成了所有人的午夜噩夢，人心惶惶的戰事早就把往日繁華的街市清成了空城，今年的新年大抵是過不安生了。
許言蜜從太陽剛開始落山時就一直站在門外等程汀南回來。
自從蘇州城回來，她頭上就一直懸著把劍，牽引繩索的那段握在程汀南的手裏，如今就只等著熟悉的汽車聲駛進別墅，宣判最終的生死結局。
“дорогая，已經很晚了，還是進裏面等阿喻吧。”
愛麗把皮草披在她肩上，勸了兩句看人還是一點跟自己回去的意思都沒有，也站定在門口嘆了口氣。
“дорогая，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，就像阿喻當年非要從軍，最開始我幾乎每個月都要給他寫封信，唯恐聯系斷了，之後看到的就是他的屍體。”
精神緊繃了整整一天，現在任何外界的刺激都能讓這根名為“理智”的弦崩斷。
身體幾乎已經被冷風吹僵了，許言蜜動了動已經沒有知覺的手指，轉頭看向愛麗，聲音輕得一陣風都能吹散。
“那您跟程伯父為什麽又會同意他從軍。”
“因為，他說他想保護想保護的人。”
愛麗垂下了唇角，向來情緒外放的她連悲傷都很明顯，雖然已經知道程汀南小時候的很多事，但這還是第一次聽她提起程家那兩位長輩。
“其實阿喻的祖父祖母就是死在外寇手裏的，他當時年紀還很小，但卻把這件事完完整整的記下了，明明是不喜歡吵鬧和血腥的性子，但長大後還是選擇了做軍人。”
那還是外寇剛剛盯上淮南地區的時候，程禹寒出國參加畫展，閑暇的程老爺子帶著妻孫兒媳外出采風，卻不慎撞上了一批潛進地界的敵兵，還被挾持著往最近的村莊帶路。
程家祖上幾代都有文人風骨的固執，可殺不可辱，也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家國的事，所以兩位老人毫無意外成了他們的木倉下冤魂。
如果後來不是淮南地區的軍方及時趕到，當時也在車上的程汀南跟愛麗一定也會慘遭不測。
外寇是畜生，是強盜，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，柔弱的女人跟稚嫩的孩童都是他們最喜歡的“玩具”，慘叫和鮮血激不起他們的任何同情心。
所以幾年前兒子突然要參軍的時候，程氏夫婦兩人誰都沒有反對，畢竟這一切選擇都有跡可循。
因為親眼目睹親人慘死外寇之手，之後才有了後來的棄文從軍，成了整個淮南地區的“程少帥”，即使被戴上無形的枷鎖也無怨言，情願擔上與自己無關的責任。
他說他想保護想保護的人，可卻在害怕自己不能永遠陪在愛人身邊。
原來，自己的愛人一直都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。
許言蜜啞然：“……我知道，但我還是……”
還是無法想象到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程汀南，自己應該怎麽辦。
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，雖然知曉書中相關主角的命運，可卻無法預判程汀南這個從未在原文裏出現過的角色如何。
況且因為自己的出現，接二連三引發的蝴蝶效應早就改變了書中的原劇情。
人性都是自私的，在這個動蕩的年代總要有人犧牲來推動時期的進步，可她不希望那裏面的人有程汀南。
雪不知不覺越下越大，仿佛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發間，就能當是跟共同經歷這場大雪的人一起白了頭。
程汀南回許家的時候，許言蜜的鼻尖已經被凍得通紅，拿著傘的小喜跟愛麗焦急的站在身側不敢上前，白雪幾乎已經蓋住了她的烏發。
她如往常一樣朝自己笑，蜜茶色的杏眼很亮，裏面只裝下一個人。
“阿喻你回來了，餓不餓？”
“……冷嗎，為什麽在這裏等我。”
程汀南伸手覆上她的臉頰，果不其然觸手一片冰涼。
帶著愛人身上溫度的大氅幾近埋住了許言蜜整個人，她沒去管發間融化的雪水，伸著胳膊黏人的跟愛人擁抱。
“阿喻，你看又下雪了，等雪化了你再陪我回蘇州城一趟好不好，那裏的山上一定開滿了杜鵑花。”
“離開前都沒有好好跟外公外婆說上話，等雪停了我們再去看他們好不好，你還帶我去釣魚，我這次不會再睡著了，去年沒有一起過成元宵節，今年我還要一只小貓燈籠……”
愛麗察覺到兒子的沈默，似是對某些事已有猜測。
看著雪中擁抱的兩人，她最終還是別過臉掩是眼角的濕潤，帶著小喜離開了。
程汀南跟許言蜜脖頸相纏，輕吻她耳下的那片皮膚，雪花落在面上又化成水珠，浸在鈷藍色的眼睛上，分不清順著長睫落下的究竟是什麽。
他說：“言言，明年我一定陪你等雪化，跟你一起回蘇州城看杜鵑花。”
去年愛人送許言蜜的雪花項鏈早在頸間被暖熱，可她心卻在期待已久的大雪中墜入了萬裏冰封的深淵。
……
程汀南跟許言蜜的訂婚宴定在這個月的十二號，滿心期待的日子原本就只剩下了三天。
請帖還沒來得及發出去，但許家早已經做好了迎接喜事的準備，喜艷的紅綢幾乎布滿了整個許宅。
很湊巧，大帥命程汀南這月十三號帶著淮南軍隊趕去前線支援，就在在訂婚宴的第二天。
外出籌集軍需物資的許尚謙他們終歸還是在婚宴前一天趕了回來，得知程汀南被派去了淮南邊境支援，壓抑的沈默一直持續到婚宴當天。
許言蜜依舊堅持要把所有的儀式舉行完。
淮南邊境被攻破，外寇早已擴散進淮南地界之中。
這一仗打起來不知道會持續多久，也無人預判根基早已不穩的淮南軍隊究竟有多少勝算。
利己主義者永遠不會考慮百姓的安慰，只在乎自己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下去，所以褪去往日和善的面目醜陋至極。
偌大淮南地區兵力全部集中在沈寺城，將這座中心城市圍成了一座銅墻鐵壁，卻把程汀南手下帶得的淮南軍隊全部排除在外，孤立無援面對外寇的槍林彈雨。
這是一個除掉這股獨立勢力的好時機，大帥決定派他去支援前線的時候，或許根本就沒有存著讓他回來的念頭。
即使，早就知道他有一個即將過門的未婚妻。
空蕩蕩的訂婚宴，只有雙方的父母正坐高堂，唯一的觀禮者是在城中呼嘯的風雪，即將分別的新人被迫再次經歷一場生死考驗。
許言蜜給程禹寒和愛麗奉茶，未施粉黛的面容依舊俏麗嬌美，只是對比起往日的明艷，如今她的笑裏摻雜了很多別樣情愫。
“父親，母親，兒媳許言蜜給你們磕頭了。”
韓茜別過臉不再看面前跪著的這對孩子，早已泣不成聲，許尚謙好似一夜白了頭，神情憔悴的攬過妻子沈默不言。
許照溫把他們扶來，眼眶很紅，而後把雙方父母早就準備好的紅封放到他們手裏，表示對這對新人的肯定。
許管家悄悄用袖子抹眼睛，沖著空無賓客的宴堂高呼“禮成”。
許言蜜鐵了心就認定程汀南一個人，就算他回不來也要做他的妻子。
在戰爭前夕的風雪裏，她把自己交付給了這個唯一愛著的男人，卑劣的企圖留下這點最後的聯系。
……
天微亮，幾萬的淮南軍隊已經全部整裝待畢。
他們這個人數算是人數較少的一支，但驍勇善戰，也很擁護程汀南這個唯一的少帥。
這或許也是大帥一直想要拉攏淮南軍隊卻也十分忌憚的原因。
程汀南早已穿戴整齊。
他一夜沒睡，坐在床邊看著熟睡著的人很長時間。
連續幾天的壓抑在昨晚的瘋狂裏全部爆發，歡·愛似成了麻痹神經的良藥，引得人在未知危險裏無知無覺的沈淪。
許言蜜哭著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“別忘了我們的婚期，我會等你回來”。
他記得，承諾了，就會拼盡全力回來見她。
“言言，等我回來。”
溫熱的吻落在額頭，唯恐留念，一觸即離。
許言蜜沒能在愛人離開前跟他見上最後一面，可得了承諾心就有期盼。
畢竟愛人許諾過自己的一直都有做到。
她賭蘇州城的杜鵑花開遍滿山遍野的時候，程汀南能回來陪自己一起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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